宁丰缓缓看向堂本树,竟是直接无视了整个世界的消融与毁灭。
堂本树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万物的生长覆灭,都有自己的规律。”宁丰掌心已经出现了一张奇怪的傩戏面具,那面具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木片,并无任何五官:“只是,既然是客观的记录万物,为何需要‘自欺’在侧呢?”
“那是因为,桑先生这三十五年来不断的循环,不断的寻找方法。而他找到的方法都是一种‘自欺’的方式,这才让你有了根源,让你得以诞生。”
“因此……”
宁丰缓缓举起那张空无一物的面具,将其缓缓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刻,正在消融的世界为之一滞。
而堂本树,也听到了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当我的行为,不再是一如既往的自欺欺人的时候,你的能力也就无法发挥作用,《万物之书》也就无法记录了。”
“不,或者说……当你无法记录我刚才和众生相的这段内容的刹那,就意味着《万物之书》本身也存在未知的瑕疵。”
“而你,也远远没有自己所表演的那般……绝对中立!”
声落,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道惊雷。
此刻,宁丰彻底戴上了面具。
但是那平平无奇的面具,最终呈现的轮廓不是方相氏,不是观世音,不是任何傩戏表演中的神明,而是宁丰自己。
“众生相,自欺,从你们抓住琉璃金线的刹那,这个世界的赢家,就不是你们了!”
宁丰猛然抬手。
无数的琉璃金线竟同时从《名字之书》、《众生之书》、《万物之书》当中爆裂而出。
堂本树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一抹恐惧之色,拔腿就跑。
可他还没跑出多远,就被琉璃金线拉了回来,并如同炮弹一般,朝着众生相的位置狠狠砸去。
“宁丰,你疯了!”堂本树惊怒交集:“我和你没有冲突,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们的确没有冲突,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冲突!”宁丰目光冷冽,身后的荒古大傩更是释放出数不清的金线,并刺入到整个世界的每一片角落,串联着每一个还活着或者已经死去的人。
紧接着,一块碧绿的玉坠,浮现在宁丰面前。
那先前模糊的一面,也逐渐雕刻出了清晰的轮廓。
那张脸……赫然是宁丰本人。
“是啊,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宁丰的身体被一层光芒包裹,诅咒竟和众生相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众生相虽然不明就里,却也觉察到了一股让他不安的气息。
他发现,宁丰似乎在和他争抢这些人类灵魂中的某种特质。
“你果然是假意合作!”众生相冷冷一笑:“不过,你不与我合作,也不听俱乐部的吩咐。看来你有自己的野心,你还真是作死!”
宁丰却是轻声一笑,目光逐渐清透:
“我的确有很大的野心,我也是一个极度贪婪的人,我以花种的形式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活到现在,也自然明白……到底想要什么。”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桑先生不是不知道。如果他猜不到我想做的事情,怎么会从刚才开始,就保持沉默呢?”
宁丰平静的话语,却让同伴们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宁丰,你……你要做什么?”杨诚看出宁丰并不是打算成为新的众生相,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不要做傻事,我们……”
话音未落,宁丰却猛然转身,蹲下身的刹那,温柔的将杨诚抱在怀里。
“扑通!”
仿佛感应到了宁丰沉重的心跳,杨诚也不知自己怎的,竟是眼眶逐渐泛红。
诡假面却仿佛终于猜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大变,声音陡然变调嘶哑:
“不好,快阻止宁丰!”
“众生相是众生的负面,那么要抵消这股负面,就必须有足够的正面!”
“傩戏作为人类最初的祭祀方式,承载的是众生对自己的祝福,也是部落众生最初的欢庆手段,那就是众生的正面!”
“他要以祭灯和尚的玉坠、加上琉璃金线的契约、傩戏的信仰,吸收整个世界的劫难!”
“他是傩。而傩最大的能力,就是化解劫难!”
“他要以自己为祭品,开启众生的福生祭,将一切终结在自己手中!”
“他是要拉着三本书、众生相、堂本树同归于尽,并用自己为祭品,终结众生的劫数!”
“他要成为大劫,成为最‘贪婪’的大劫!”
实际上,当诡假面刚刚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黎愔、伊拉、王正德等人就已经率先反应过来。
他们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宁丰。
众生相和堂本树也意识到了宁丰的行为,又惊又怒,朝着宁丰的后背袭杀而来。
而这一刻,杨诚也全然明白了宁丰的心思。
“不……不!宁丰,你放开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杨诚试图挣扎,却被宁丰死死抱在怀里而无法动弹。
杨诚浑身颤抖地看向宁丰,语气满是悲伤和祈求:“宁丰,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做,你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世界……”
“小诚。”宁丰温柔地打断了他,在他耳边呢喃道:“这一路走来,谢谢你!答应我,当世界新生之后,好好去过平凡的人生。”
宁丰轻轻抚摸着杨诚的脑袋,泛红的眼眶里满是不舍,并露出一丝诀别的笑容。
他轻轻一推,身边的荒古大傩,更是直接朝着天空砸出一个窟窿。
“轰隆隆!”
所有追向宁丰的同伴们,包括契约诡异们,一个个都被卷入这窟窿当中。
“桑先生,拜托了!”宁丰仰头悲怒嘶喊,挥舞火铃鼓,转身朝着众生相、堂本树冲了出去。
这一刻,整个倒悬世界里,只有杨诚那绝望而悲怆的呼喊声:“宁丰,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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