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借据已经取来!”
去户部取借据的方军的声音在东暖阁外响起,王承恩立刻到了门外将一个信封取了过来呈给了崇祯。
崇祯取出里面的几张纸,纸张黑色,微微泛着豪光,内容清晰可见,和毕自严所说无二。
但是借据上只是记载了具体时间和金额,以及商号,并无经手人。
见众人疑惑,毕自严低声道:“陛下,臣之所以确定这是真实记载,就是因为这些借据所用纸张。”
“羊脑笺。”
李若涟的声音也响起:“陛下,这几张借据是东厂专用的秘密奏章所用纸张。
这种纸张是瓷青纸的升级版,是用羊脑和顶烟墨窨藏,经一定时间取出涂於瓷青纸上,砑光成笺,墨如漆,明如镜,制以写金,历久不坏,虫不能蚀。
这上面的字虽然不是用泥金所写,但这纸张绝对不可能外传。
而且到了天启三年,为了节省支出,内府造纸坊被裁撤,磁青笺、金粟笺、砑花笺、五色洒金笺、羊脑笺等宫中御用纸张就不再生产,只保留了日常政务批答所用的素白宣德纸。
所以说,这些借据大概率是真的,且是东厂的某位提督暗中所写。
既然没有记录在赋役黄册之中,且又极其的隐秘,很显然是碍于朝廷的威严和脸面,但所经手之人又不想此事被历史尘封,于是就暗中以此种方法记录了下来。
如果按照这个推测的话,那么或许只有当时的东厂提督陈矩和卢受、李实等人所写了,因为这几人的风评还算不错。”
“李指挥使慧眼如炬!”
毕自严连连点头,看向崇祯:“陛下,李指挥使所言,臣比对过,前几张的确是陈矩的笔迹,后几张乃是卢受的笔迹。
陈矩此人算是东厂提督中的异类,此人九岁净身,嘉靖三十八年入司礼监,万历十一年掌司礼监,二十六年兼任东厂提督,万历三十五年去世,神宗赐谥‘清忠’。
他在任期间调解党争、约束厂卫,裁撤冗余番子一千两百余人,规定‘凡缉事必具实迹方可拿人’且建立案件复核制,诏狱死亡率从七成降至两成,继任者卢受延续陈矩相对克制的作风。”
众人恍然大悟。
按照这两人的评价,还真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
既严格执行了皇帝的命令,又给后人留下了一些记录和证据,想让后继之君给这些借款的商人一个公道。
思索了几息后,李若涟沉声道:“陛下,当年您在西北巡视时,宣府总兵王承胤被抓后,无论锦衣卫用何种手段,甚至是凌迟都未能让他开口交待商人走私的事儿。
估摸着这位前宣府总兵应该就是知道朝廷从晋商借银子和边关贸易特许的事儿,涉及到神宗和几位藩王,所以才不敢交待的。
且那几家晋商知晓借银子的事儿也只有当时的家主或者上一任家主才知道,或者说是由东厂出面,其中某一家商号作为中间联络人,其他几家不知情。
关键的是当时有几家的当家人在抓捕的时候中途反抗被格杀了,以至于这件事儿中途就断了,口供上才没有这件事儿。
至于其他的借款,若是由东厂出面,那几家也只能硬着头皮吞下,胆敢大肆宣扬,哪怕是陈矩的为人,可涉及到皇帝和朝廷的连绵,以东厂的手段,怕死九族都不够杀的。”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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