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与强调决心:承认兵少将寡,但正因如此,才更显我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忠勇之心。反复强调新野的“艰苦”和“危险”,暗示此行并非美差,而是自我牺牲。将刘备置于前线,实际上是替蔡瑁分担了最大的风险,一旦有失,损失的也是我们自己。
淡化资源需求:明确表示所需不多,主要依靠自带兵马(虽然不多),粮草军械但求勉强维持即可。绝不触及荆州府库的核心利益,让蔡瑁找不到“耗费钱粮”的口实。
撇清关系,强调仇恨:再次强调主公与曹操的血海深仇(如徐州屠城,家眷离散),暗示绝无勾结可能。甚至可以隐晦地表示,正因为与曹操仇深似海,才更适合放在前线,因为我们必然会死战到底。
反将一军(必要时):如果蔡瑁过于逼迫,可以暗示,若不给我等一个效力之地,反而将我等闲置于襄阳,岂不更容易滋生事端,引人猜忌?将刘备放在前线,至少目标明确,行动受限,反而更易于“监视”和“节制”。
至于蒯越、蒯良兄弟以及其他荆州本地士族,他们或许不像蔡瑁那样敌视我们,但更关心荆州整体的稳定和自身的利益。对他们,则需在言辞中巧妙地暗示,将刘备这支有战斗经验的力量放在新野,有助于稳定北境,对整个荆州的长治久安是有利的。让他们觉得,支持刘备去新野,符合荆州的整体利益,至少不反对,便已足够。
我反复斟酌着每一个字眼,每一句话的语气和侧重。这份说辞,既要像一件合身的衣服,穿在主公身上显得“忠义凛然”,又要像一把钥匙,能打开刘表的心门,还要像一面盾牌,能抵挡住蔡瑁射来的毒箭。
竹简上的字迹渐渐多了起来,又被我一次次划掉、修改。每一个词语的选择,都可能影响最终的结果。是该更恳切,还是更悲壮?是该多谈忠义,还是多谈利害?
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日在州牧府观察到的细节——刘表的犹豫,蔡瑁的跋扈,蒯越的深沉,以及其他官员的附和与旁观。这些信息,如同无形的丝线,交织成一张复杂的人际关系网。虽然我对这张网的了解还很有限(玄镜台传来的初步信息还需要时间去消化和验证,现在更多依赖的是我的直接观察和推断),但凭借这些,我已经能大致勾勒出各方的立场和顾虑。我的说辞,就是要在这张网上找到最合适的节点,轻轻拨动,以期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大人,”石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一直守在外面,确保无人打扰,“午时已至,是否需要准备餐食?”
我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竟已耗费了大半日光景。桌案上的竹简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又被圈点涂改了无数遍。
“不必了,”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取些清水来即可。”
待石秀送来清水退下后,我将最终拟定的文稿又仔细通读了一遍。嗯,大体框架已经清晰,逻辑也基本自洽。姿态足够低,理由足够充分,对各方的顾虑也都有所回应。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但这应该是我目前能拿出的最好方案了。
接下来,就是选择合适的时机,以及如何将这份请求,以最恰当的方式,递到刘表的案头。是该由主公亲自呈递,以示郑重?还是由我代劳,更能应对可能的诘难?这又将是新的博弈。
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在这风云变幻的荆襄之地,每一步都必须算计到极致。我将竹简小心地卷起,收好。这不仅仅是一份请求屯兵的文书,更是我们未来命运的敲门砖。敲得响,敲得巧,才能为我们,也为我暗中布局的那些计划,争取到那片至关重要的立锥之地。
斋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