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火炽盛
第六章 小暑·大暑:湿蒸三焦困气机,君臣相须荡郁热
诗曰:
暑气熏蒸天地炉,三焦壅塞水云拘。
苦甘化雾通玄府,且看灵根导浊途。
话说小暑时节,天地如甑,暑湿蒸腾,中原大地竟成泽国。黄芩行至汝南郡,见涡水泛滥,两岸民居皆浸於黄汤之中,百姓蜷居高处,面上垢腻如涂油膏,腹中雷鸣如鼓,所泻之物皆如米泔水,腥臭不可近。更有甚者,全身黄疸如金箔,目珠发黄似琥珀,小便短赤如浓茶,沾衣成斑。
她登土丘望气,见天地间黄赤二气胶结,如稠粥难分,心知此乃太阴湿土与少阳相火交争,致三焦气机痞塞。“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今湿阻上焦则头重如裹,热郁中焦则脘痞呕恶,湿滞下焦则二便不利。”遂折下自身茎叶,见茎中白髓如丝,贯通上下,恍悟此乃通利三焦之象。
却说大暑日正午,暑热达於极盛,黄芩携厚朴精、白豆蔻精至疫区。厚朴精生得腰粗如桶,面如紫铜,腰系葫芦,内盛芳香化湿之药;白豆蔻精形如童子,头戴白冠,袖藏昆山雪,能化脾湿之浊。三仙聚於涡水之畔,取小暑日收贮之井底泥,和以黄芩茎叶、厚朴树皮、白豆蔻仁,捣作三丸,分投於涡水上游、中游、下游。但见药丸入水,瞬间化作三条青龙,鼓浪而行,所过之处,浊水澄清,浮尸尽去,空气中弥漫苦香与辛香相和之气。
看官须知,此中暗合君臣佐使之道:黄芩苦寒,清三焦郁热为君;厚朴苦辛温,行气除满为臣,助黄芩破湿浊之结;白豆蔻辛温芳香,化湿醒脾为佐,防苦寒伤中。三药相须,如舟师导航,引湿热之邪从二便而出。百姓饮澄清之水,服三仙所制“蒿芩清胆汤”,泄泻立止,黄疸渐退,目珠复现清光。
却说汝南城中有绣工,久坐机房,暑月忽患胸闷如窒,午后发热如潮,入夜则热退身凉,舌红苔黄腻,脉濡数如珠走盘。黄芩视其指掌,见虎口处汗出如油,染黄锦缎,笑曰:“此乃湿温病也,邪伏膜原,如油入面,难解难分。”遂取自己根须,与青蒿、竹茹同煎,汤成时青烟绕梁,隐约有北斗七星之象。绣工服后,遍体微汗,如细雨润田,热势渐减,三剂而胸闷开,舌苔退。
“湿为阴邪,热为阳邪,二邪相搏,如胶投漆,”黄芩以扇指点药罐,“吾之根须入下焦,清肝肾之热;青蒿禀秋金之气,透膜原之邪;竹茹清胃止呕,为使药。此乃‘分消走泄’之法,令湿去则热孤,热清则湿化。”言毕,扇中飘出细叶,落於绣绷之上,竟化作鸳鸯戏水图,鸳鸯羽色青黄相间,正是湿热分消之象。
又有一船家妇,孕七月而患带下,色黄如茶,质黏如脓,阴中灼痛,兼见尿频尿急,小腹拘急。黄芩诊其脉,滑数有力,视其舌,根部黄厚而腻,叹曰:“此乃湿热下注胞宫,带脉失约。带脉者,如束带而前垂,属脾经,今脾湿肝郁,久而化热,灼伤任脉。”遂取自己茎叶,用酒炒至微焦,与黄柏、椿根皮同研为末,以山药糊为丸,空腹米饮送服。
丸药入腹,船家妇但觉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下行,直达阴中,少时带下减少,尿痛亦缓。黄芩解释道:“酒炒吾药,引热下行;黄柏入肾经,清下焦湿热;椿根皮涩肠止带,山药健脾固肾。此乃‘甚者从之’,兼以塞流、澄源、复旧之法。”说罢,取船家撑篙之竹,以药末涂之,竹节间竟生出碧色藤蔓,结出如带形之果,后世名“黄柏”,与此方渊源颇深。
至大暑夜,黄芩登宿鸭湖观星,见南斗六星黯淡,牵牛星闪烁不定,知是土湿太过,克制水寒。她取自身茎叶,与茯苓、猪苓、泽泻同煮,汤成后分洒於湖畔农田。次日,农人见田中积水尽渗地下,禾苗挺直如剑,叶尖挂着露珠,露珠中竟映出“三焦者,水谷之道路”八字。是岁汝南郡虽遭水患,却无饥馑,皆因三仙疏导三焦之功。
正欲离去,忽见一童子跌坐於瓜田,周身起红疙瘩如荔枝,抓挠处渗流脂水,痛苦呻吟。黄芩近前,见瓜田土壤黏湿,瓜藤上缠着赤练蛇蜕,知是暑湿热毒外发肌肤。她取自己花穗,与地肤子、白鲜皮共捣为泥,以丝瓜汁调敷,少顷红疙瘩尽消,竟在皮肤上留下淡黄花纹,如天生胎记。童子抚之惊叹,黄芩笑曰:“此乃‘在皮者,汗而发之’,吾之花穗轻清透表,合虫类药透邪外出,皮腠开则毒无所留。”
正是:湿蒸三焦如鼎沸,君臣相济化清泉。欲知秋金肃降如何展妙用,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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